他身后的雷霆丹婴虚影已经完全隐没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，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前方。

噗通跪倒在地的漆黑魔神，此刻已经不能再称之为魔神。

覆盖全身的狰狞甲壳大片脱落，

露出下方破败不堪、仿佛被强行剥离了某种核心物质的躯壳。

那躯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，失去了之前黑红能量侵蚀时的邪异，

却也失去了原本属于“神机造物”的灵性光泽，只剩下死气沉沉的残破。

瘫软在地上的躯体，微弱地起伏着，显示着其内还有一丝生机。

那双曾经燃烧着幽蓝火焰，又被血色彻底侵染的眼眸，

此刻血色尽褪，只剩下茫然的灰白，

如同蒙尘的玻璃珠，空洞地望着前方粘稠的地面。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，从那残破的躯壳喉咙里发出，带着嘶哑。

灰白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，似乎想要聚焦，却又徒劳无功。

混乱的思绪如同破碎的镜片，在他脑海中胡乱拼凑。

痛。

难以言喻的痛楚，从灵魂深处传来，伴随着身体每一处结构崩坏的哀鸣。

发生了……什么？

我是谁？

马仙洪……对，我是马仙洪。

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，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疏离感。

他记得自己为了保护村子，为了证明自己的理念，与临时工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。

他记得自己动用了乌斗铠，动用了各种法器，甚至动用了……修身炉的力量？

不，不对……

之后……之后发生了什么？

一股更加黑暗、更加狂暴、更加不属于自己的力量……

漆黑的甲壳……燃烧的幽蓝火焰……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色……

“魔神”？

一个模糊的称谓在他意识深处浮现。

那是……我？

我变成了……那种东西？

苏晨静静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马仙洪，感受着他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炁息。

那股狂暴、邪恶、混合着古老不详的力量，已经被雷罚天心彻底净化、抹除。

残留下的，只是一个被掏空了核心，连灵魂都仿佛变得残缺不全的躯壳。
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
马仙洪又咳了两声，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破败的身体，带来剧烈的痛楚。

灰白的眼珠艰难地转动，终于捕捉到了不远处站立的身影。

苏晨。

记忆的碎片更加清晰了一些。

是他……是他阻止了我？

那个变成了怪物的我？

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马仙洪残存的意识中升起，

有恐惧，有茫然，甚至还有一丝解脱？

他试图抬起手，却发现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。

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，沉重、破败，充满了衰亡的气息。

抵抗？他现在连维持清醒都异常艰难，哪里还有抵抗的念头和力量。

他败了，败得彻彻底底。

不仅是力量上的溃败，更是连同他一直坚持的神机，

他引以为傲的造物，甚至他自身的存在，

都在刚才那场失控的献祭与随后的净化中，走向了崩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