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0章 再练三次(2 / 2)

“就要这条,别剖,整的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
老伯挑了挑眉,“整的?不去鳞不去肠子?”

“回去我自己处理。”苏盘接过鱼,塑料袋拎在手上凉凉的,像触到了一段冰冷的记忆。

他喜欢这种生的、原始的、未被加工过的东西。像极了刚上场的球赛,没有剧本,没有假动作前的掩盖,所有进攻、防守、碰撞都是真刀真枪地试探。他愿意亲手处理一条鱼,就像他愿意把一个动作拆解重组;他想知道,在哪一步,它会滑、会错、会败。

进门后,他先把球袋随手丢在玄关,鞋也踢到角落。屋子不大,是那种单间改的小公寓,白炽灯吊在天花板中央,亮得过分,连鱼袋上的每一片鳞光都被照得闪闪烁烁。

厨房不宽,两步的距离就从水槽到了灶台。他卷起袖子,打开水龙头,把鱼放进水盆。清水一冲,那股混着泥土和内脏味的腥臭立刻涌了上来。他不躲,反而靠近了些,手指伸进鱼腮里探了探,确定还新鲜。那手感湿滑而冰凉,像深夜刚从球场回来的风。

他拿起削鱼鳞的铁梳,从鱼尾朝头方向刮去。刮得第一下,鳞片飞溅,有几块甚至打在他脸上。他没皱眉,反而加重了力道,一边刮,一边低声自语:“比今天那次转身还滑……”

刮完鳞,他用剪刀剖肚子,那一刀下去,鱼肠像一团软绵绵的内绳滑出来,挤在他手掌里。他有些嫌弃地拎出那一坨,把内脏丢进垃圾袋里,冲干净后才细细擦干净鱼身的每一寸。他的动作并不笨拙,反而透着一种练过的顺手感。像是熟悉一次次对抗之后,练出下意识般的反应。

他把鱼用纸巾包好,放在一边,然后洗净手,从柜子里摸出姜蒜辣椒葱段,把这些调料一字排开。切姜时,他的刀工略显粗犷,厚薄不均,但节奏稳定。他甚至会在切完一节葱的时候,停顿一下,仿佛脑海里在编排着接下来下锅的顺序,像在排演一套新的战术走位。

油锅起火,滋啦一声响,他猛地把鱼滑进锅中。热油一接触鱼身,瞬间爆出热浪,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仰,但眼睛始终盯着锅。鱼在锅里翻滚着,皮肤焦脆处开始变金黄,他这才拿铲子压住鱼身,低声念叨:“别焦,稳住,跟我今天最后一个后撤步一样——稳、狠、准。”

屋里油烟弥漫,带着鱼肉特有的香气,很快在狭小空间中弥漫开。苏盘半眯着眼,不疾不徐地撒料、倒酱、加水焖煮。火苗在锅底跳跃,他的脸上在光影交错中时明时暗,像极了球场上灯光一闪一灭之间的变换。

“老魏要是在就好了……”他忽然想到那家伙今晚喝肥宅水喝得像干了三场战役一样,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。“那厮肯定会说:你这鱼太生,再练三次。”

这念头一闪而过,他低头看锅,像是在确认自己确实没让鱼过生。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,汤汁浓郁,不咸不淡。锅盖一掀,香气扑面,他一时有点饿了,舌头下意识地在齿边扫了一圈。

盛到碗里时,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饮料,没喝酒,怕影响明天的早训。他坐在那张单薄的木桌前,屋外是黑沉的夜,偶尔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,拉出长长的灯带。屋里只剩他一个人,一碗鱼,一杯饮料,还有满屋的油烟味。

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,送进嘴里,嘴唇轻抿之间,舌尖尝到了焦皮与嫩肉交融的口感。他闭上眼,缓缓嚼着,那是一种很私密的满足——没有人夸,也不需要夸,只是知道:今天的球打得好,这顿饭也不赖。